时值初夏，萧煜身着玄紫参半素纱衣，日光照下来，清利潇洒。

  院内的人都跟着孟将军行礼，孟夫人亦然。

  凤九颜这才后知后觉，弯腰拱手。

  “见过皇上。”

  她没想到，萧煜会来。

  尤其她方才想的都是杨连朔和天龙会的事，他这骤然的出现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......

  “免礼。”

  萧煜上前，亲自扶起凤九颜，在她直起身的时候，他在她耳边低语。

  “三月之期已到，你该给朕一个答案了。”

  凤九颜面色如常，“是。”

  孟将军皱了皱眉。

  皇上怎么又来北境了？就这么不信任他吗？

  萧煜本想和凤九颜说什么，孟渠上前，正经且严肃地禀告道。

  “皇上，关于宣城一乱，臣有拙见。仅仅是给士兵军饷，怕是不得行。为此，臣写了一篇策论，斗胆，想与皇上细细说道......”

  萧煜：？

  孟夫人是明眼人，看出皇上此行不为公事，偏偏自个儿那没眼力见的夫君，愣是要往前凑。

  “夫君，军营那些新兵都安排妥当了吗？”

  奈何，孟渠没听出夫人的话外音，一心只想尽臣子本分。

  “夫人，你这就去书房，把我写的策论拿来。

  “皇上，请随臣往这边走。

  “管家，愣着作甚，上茶。”

  几句话功夫，孟渠就把所有人给安排好了。

  萧煜走也不是，留也不是，他看向凤九颜，朝她使了几个眼色，似乎在说等他。

  ......

  孟渠一腔热忱，萧煜也不好泼他冷水。

  起初，萧煜根本听不进他说的什么改制，一心想着凤九颜的事儿，想问问她，为何没有收下那簪子。

  若是她再次拒了自己，那他又该如何？

  渐渐的，孟渠那番真知灼见如同洪流，冲刷掉其他私情杂念，入了他的耳，也入了他的心。

  不知不觉，天色已近黄昏。

  孟夫人张罗席面，准备为皇帝接风洗尘。

  晚膳都做好了，两人还在谈事情，孟夫人也不敢惊动皇上，遂等着他们结束。

  好在没等多久，两人终于谈完了。

  卧房内，孟将军饭前换衣，刚脱下腰带，孟夫人进来了。

  “夫人，你......”

  “显着你了？”孟夫人沉着脸问。

  孟将军一时没听懂。

  “我怎么了？”

  孟夫人娴熟地从衣柜挑了件衣裳，亲自给他换上。

  但那不无粗鲁的动作，多少掺杂着情绪在。

  “你看不出皇上是为了九颜来的？人家还没说上话，你就把人给拽走了，让我说你什么好！”

  经她一点拨，孟将军这才恍然大悟。

  “皇上不是来巡视军营的？！”

  孟夫人抬起头，脸上温柔地笑，手里却猛地将他腰带一紧。

  “你说呢？”

  孟将军缓了口气，“他俩不是和离了吗？”

  在他看来，和离就是好聚好散。

  好马还不吃回头草呢。

  孟夫人不想多言：“总之，你少说话。少缠着皇上。”

  孟将军有些不平。

  他跟皇上说的都是正事儿，怎么形容得他好似谄媚奸臣？

  偏阁内。

  萧煜总算得空，门一关，和凤九颜说上话。

  他的情感沉稳些了，没有一口就逼问她是什么想法。也怕听到的结果不如意。

  是以，他先寒暄着问。

  “这些日子过得如何？”

  凤九颜微微垂首。

  “平静无风雨。”

  旋即又抬眼看着他，诚心道谢，“多谢您那道旨意，给了薇蔷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。”

  萧煜深深地注视着她。

  才三个月没见，他却觉得时隔许久年。

  “九颜，朕想知道，你的选择。”

  凤九颜回答他前，先递出了一张食指长的细竹筒，里面卷着纸。

  萧煜不明所以，但因着是她给的，他便接下了。

  她启唇道，“火龙的图纸，这次，错不了。”

  萧煜的神情倏然一滞。

  “火龙？”

  遂想起他们被困九重塔时，她就说过，看过九重塔内部的机关，她便想到火龙缺少的那一环了。

  当时他没放在心上，没想到，她真的做到了。

  可紧接着，他的心又莫名一揪。

  他在和她谈感情私事，她怎能如此冷静地说正事？除非......

  “你想用这个偿还？”

  莫不是觉得，她交出这火龙图纸，他们就两不相欠了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