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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赏饭罚饿      更新:2023-11-21 08:32      字数:2234
  两人正走到城门边,手下的士兵跑上前来回禀。

  说三军已在十里外整顿完毕,随时可以启程。

  季长川咬碎嘴里的糖,颔首示意:“知道了,让他们动身便是,不必等我。”

  士兵领了军令,上马折返回营地复命去了。

  余飞在身旁问:“将军……真的不打算重建旧都吗?其实这地方挺不错的,山清水秀,风水也好,是咱们从小长大的地方。”

  季长川斜斜睇他,“风水这么好,还能沦陷两次?”

  余飞:“……”

  他低笑一声,回首最后眺望眼前的都城,不带留恋的轻拍战马的脖子,让它小跑起来。

  “再不错也是别人用过的东西,大魏的这一页已经翻过去了,年轻人,得学会往远处看。”

  末了,他忽又顿了下,淡淡笑道,“况且,我答应过他。男人之间的承诺,一言九鼎,万马难追啊。”

  *

  午后山风正紧时,宛遥从驿站里走了出来。

  马槽边是忙着给战马添草料的虎豹骑,店伙抱着一堆过冬用的粮食绕到后厨。如今天下初定,四周都显出一种有条不紊的忙碌。

  父母亲年纪大了,不方便冬日赶路,因此这个年关宛延夫妇就暂时留在了成都,和项家人一起等着明年开春再北上。

  三天前,陈文君跟随秦征去了高山集,那里有他新置办的宅院。

  而项桓和宇文将军都有军务要忙,抽不开身。

  一时间,整个官驿忽然空了,只剩她一个人。

  宛遥站在凋零的枝头下,朝苍茫的空中吐出一口白气。

  也就是在这一刻,远方恍惚有马蹄声靠近,她正抬眸,悠长的官道间,便看见少年打马而来,战袍如云似雾,波澜阵阵地翻卷在背后。

  他脸上带着笑,是那种让人能情不自禁被他感染得弯起嘴角的情绪。

  项桓在官驿前下了马,兴冲冲地向她跑来。

  “怎么你一个人回来了?”

  宛遥正问着,忽然被他拉住了手,“走,我带你去看个好东西。”

  她不解地跟进院子里,“又去哪儿?”

  沿途的军士恭敬地向他行礼。

  项桓敷衍着应了两声,笔直地走到一辆备好的马车前,朝旁边的一名小将打了个响指。

  后者立刻会意的冲他笑笑:“都准备好了,将军。”

  少年闻言赞许地颔了颔首,便把一头雾水的宛遥抱了上去。

  “这是……是什么情况?”

  她眼看着项桓挨在自己身边坐下,随即便招呼车夫上路。

  这一番举动风驰电掣,甚至还来不及让人做出反应,很快马车就已经摇摇晃晃地行驶在了官道上。

  宛遥稀里糊涂地回过神,“你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?”

  后者将两条胳膊交叉叠在脑后,懒洋洋地枕在上面,眉峰一挑,“过一会儿你就知道了。”

  宛遥皱眉瞥他,眼中满含深深的怀疑。

  项桓这个人,平时只要能站着就绝对不坐着,就要能骑马就绝不会站着。今天这么委屈自己缩在车里,实在让人匪夷所思。

  她偷偷探身到窗边,刚要打起帘子,手却半途被人拽走。

  “诶——现在还不能看。”

  “为什么……”

  “哪来这么多为什么。”项桓把她两只手轻而易举的箍在掌心,“你呢,眼下就老老实实地陪我坐好,我说能看之前不许那些搞小动作。我可是特地留下来,就为了看着你的。”

  “……”那还真是辛苦你了啊。

  车轱辘吱呀吱呀地响在四方,宛遥将头靠在少年肩膀,感受到指尖渐渐传来的粗糙而温暖的暖意。

  很奇怪,这条道路上似乎除了他们,就没再听到别的动静了,马车徐徐,微风轻缓,安静得有些意外。

  不知过去多久,自遥远处响起一道熟悉而钟鼓,涟漪般荡漾开,是从儿时相伴她长大的声音。

  少年紧握着的手松开了,璀璨的星眸中闪烁出明亮的笑意,他说:“送给你的,去看看吧。”

  宛遥在他目光下掀开车帘。

  深秋时节的都城巍峨雄伟,红墙好似拔地而起,方圆数十里空旷无人,而城门上却有彩缎高挂,像民间下聘用的红绸,和四周招展的旗帜相得益彰。

  守军战士们笔直伫立,正高擎着上百面虎纹的大旗。旌旗迎风遮天蔽日,烈烈飘扬,上面铁画银钩的一个字——项。

  *

  魏末的最后二十年,是一个动荡的时代。

  王朝年年困于征战,百姓处处流离失所,江山兵戈四起,朝廷内忧外患玉。

  边境的城池一再丢失,怀着野心的武安侯在南方兵变,长锋直指京师;仅仅过了一年,魏国的名将们也接连倒戈,铁蹄在半壁江山踏出战火,无数英雄诞生于乱世中。

  强弩之末的魏景帝苦撑三年之后,终于在皇宫内自焚而亡,但狼烟已经点燃,天下的格局在新的时代揭开了序幕玉。

  咸安五年的冬天,虎豹骑的首领将都城定在洛阳,又一个生机勃勃的王朝淌入了历史的长河,它的国号为大应。

  而就在魏王朝曾经的废墟上,雕栏玉砌的皇宫已重修为园林,大应的开国帝王将附近五郡划封地,派遣项王驻守于此泽。

  天下虽已平定,战争的影响却如深刻的刀疤,一直延续了数十年。

  应朝初期,那些曾与虎豹骑敌对的威武军在好长一段时间里成为了过街老鼠。他们容貌奇特,又时常狂暴发病,引得百姓惶惶不安,让当地官府也一筹莫展,好些地方索性采取了围剿屠杀的政策,但很快便因过于残忍,被朝廷下令制止了泽。

  太医院一度召集了各地名医,甚至把当初研制此药的前朝医官也请回了朝中,共同商讨解毒的药方,但始终未能寻得根治之法。

  而自当日少城外一别,宛遥便再也没见过桑叶。

  她并没有刻意去寻找过他,只在项桓受封后,写了一封书信托他带给季长川,希望所有大应百姓能够善待前朝的威武军。

  雁字回时,冬去春来。年少绚烂的韶光在漫山遍野开成了锦绣泽。

  大应初年,王府落成的第一个月。

  宛遥在角门外发现了一株浅蓝色的小花,那是山间随处可见的野生草木,东西并不起眼,故而也未能使她放在心上。

  但此后的每月初一,这些花总会如期而至。

  有时是一朵,有时是一株,还有时候是一大把,花朵上沾了晶莹的晨露,随着时节变化各有不同,送花者细心的将它们整理好,端端正正摆在门前。

  宛遥不知是谁放来的,问府中的侍卫与门房,却也无人曾留意到对方的行踪。

  但摘花的人风雨无阻,从未间断,就这么持续了许久,许久,久到年月模糊,记忆朦胧。

  不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