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佳恩不用上体育活动课， 但她偶尔也会来在操场上走一走， 透透气。

  路过双杠时， 忽然有人叫住了她。

  “陆佳恩。”

  她抬起头，看见杭佑穿着短袖坐在双杠，校服外套被随意搭在旁边的地方，蓝白色衣摆垂， 拉链锁头在阳光反射金色的光。

  他一双长腿晃啊晃， 脸上带着吊郎当的笑意。一手撑着双杠， 另一只手伸食指勾了勾。

  陆佳恩以为他有事，向前走了两步。

  杭佑低头，明亮有神的眼睛看着她。

  笑容看起来有点坏， 拖长了声音说：“做我女朋友呗。”

  陆佳恩当即愣住，心脏蓦地一跳。

  脸颊被太阳晒得微微发烫， 她摇了摇头， 快速走开。

  那是杭佑第一次直接地提交往， 理所当然地被拒绝了。

  后来，他在陆佳恩面前的存在感就越来越强。

  意气风发的年，喜欢来得热烈直白。

  杭佑是校篮球队的，早早定好了要走体育特长生的路子。

  他长得好看，篮球又打得好，在学校里的知名度很高。

  学校组织篮球比赛时， 几乎有他参加的比赛就会稳赢。

  集体的活动课上，篮球场周围也不了看他打球的女生。

  班级比赛那天，陆佳恩也去了篮球场看他打球。

  比赛开始前， 杭佑毫不避讳地穿过一群观众，脱校服外套扔给陆佳恩。

  “帮我拿着！”他笑嘻嘻地说，惹得周围无数的哄笑和窃窃私语。

  陆佳恩抱着他的校服，尴尬中又有些不知所措。

  杭佑看到她脸颊泛红的样子，兀笑得开心。

  那场比赛，班级毫无疑问地赢了。

  陆佳恩好不容易等到比赛结束，把校服还给他就走。

  杭佑却是追上来，不紧不慢地跟在她后面。

  陆佳恩回头，抿了抿唇。

  杭佑的脸上汗涔涔的，校服被他捏在手里，随着走路姿势一晃一晃。

  见她回头，杭佑脸上再次露了笑。

  陆佳恩想了想，看着他一本正经地申明：“杭佑，我不会早恋的。”

  潜台词：放弃吧。

  她要考的美院是国内数一数二的，容不得一点放松。

  早恋这样的事，完全不在她的考虑范围内。

  她想己还是应该和杭佑说清楚的。

  “哦。”杭佑拉长了音调，轻笑一声。

  “那就等你高考完再说呗。”他无所谓地说。

  陆佳恩对上他漫不经心的表情，微微一怔。

  拒绝似乎是失了效。

  杭佑依旧在学校肆无忌惮地表达着己的喜欢。

  他会在趁着课间给陆佳恩些零食和饮料；

  他会在运动前后理直气壮地将校服扔给陆佳恩保管；

  他会在需要搬桌椅的时候顺手将陆佳恩的凳子带走；

  知道陆佳恩身体不好又低血糖，他便随身带着水果糖；

  陆佳恩学画画缺席学校的时候，他会把她漏掉的通知发过去……

  那年他样17岁。

  他鲜衣怒马，意气风发。

  她安静内秀，不动声色。

  陆佳恩去平城集训时，杭佑告诉她己以后想打职业篮球。

  陆佳恩点点头，觉得很好。

  他打球这好，一定以。

  “是我父母不意，觉得我靠体育特长生上大学就行了。”杭佑的声音有些无奈。

  在家长眼里，读一个好就业的专业比打职业篮球看上去靠谱很多。

  陆佳恩眨了眨眼，温声鼓励：“我觉得你以。看上去遥不及的梦想也要试一试啊。”

  就像很多人听说她要当画家，也觉得是天方夜谭一样。

  梦想就是用来努力实现的啊，不试一试怎知道呢？

  杭佑于是笑了。

  “所以我打算先考上A大，进校队打cuba，再通过选拔打职业。”

  说这话的时候，他的眼睛里好像有万千星星在闪烁，亮得惊人。

  当时的陆佳恩还不懂cuba是什，只懵懂地点头。

  杭佑低头看她，难得有些正经地说：“平美和A大都在平城。”

  陆佳恩一怔。

  杭佑盯着她不说话，嘴角又慢慢勾起坏坏的笑。

  于是陆佳恩懂了，脸颊微微发热。

  年时的感情朦胧而美好，彼此心照不宣。

  C市一中学风很浓，大多数学生和家长都以读书为第一要务。“学好数理化”是陆佳恩从小听到大的劝诫。

  一个年级大几百人，艺术生和体育生却寥寥无几。

  班级里只有陆佳恩和杭佑是唯二的例外。

  在学校，两人更是因为这种特殊多了些互相理解的默契。

  从平城的画室集训回来，陆佳恩送了杭佑一幅画。

  她把己想说的话都画在了笔，希望他在剩的几个月里好好努力，专心备考，各考入理想的院校。

  为了避开学，她特意等到学走光才送手。

  杭佑于是顺理成章地送陆佳恩回了家。

  那是两人第一次一起行。

  第二天上学，杭佑却没有来。

  事情就是这狗血无奈。

  杭佑在回家的路上遇到了小混混抢劫，年人不甘示弱，斗争中脚踝粉碎性骨折。

  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，全班师生都不敢相信。

  他以要打职业篮球的人啊。

  陆佳恩面色苍白，浑身发冷。

  在这件事过去的很多年后，陆佳恩依旧会想，如果己没有在那天送杭佑画，这场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？

  惜没有如果。